閱讀筆記：人類大歷史（十一）成敗的祕密

How 與 Why

歷史學家雖然可以推測，但無法提供任何明確的答案。他們可以描述基督教如何(how)拿下了羅馬帝國，但他們無法解釋為何(why)能達成這項創舉（P268）。

但這不是歷史學家的錯，更不是我們放棄閱讀歷史的理由。畢竟，描述how比解釋why容易一百倍。此話怎講？

abcde是一條路上不同階段的里程碑。想要說明歷史如何（how）從過去一路走來走到今天這個樣貌，只需要把abcde串起來。

然而，abcde是一條路，甲乙丙丁戊可以是一條路，子丑寅卯辰巳午也可以是一條路。想要說明歷史為何（why）選擇這條路、為何經過這些abcde，就得要說明為什麼起點是abc？之後接下來的為什麼不是「丁戊己」或是「卯辰巳」。


看不清的Why

「歷史的鐵則就是：事後看起來無可避免的事，在當時看起來總是毫不明顯」。「那些在當代看來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常常就是最後成真的事」。（P269）。

例如，君士坦丁大帝即位的時候，如果有誰說基督教會成為羅馬的國教，「一定會引來哄堂大笑，就像說台灣人會在2050年全部信仰一貫道一樣荒誕無稽」（P270）。

又例如，「在1913年10月，布爾什維克黨還只是一個很小的俄羅斯激進黨派。任何理性的人都想不到，不過短短四年後，他們就接掌了俄羅斯。(P270)」。

歷史有其「偶然」，也有其「必然」；「暴政必亡」是一個鐵律，但是「幾年之後亡」？「被那一股勢力所亡」？那就是歷史的偶然了。

閱讀歷史，重點在於從過去的歷史推測「未來的必然」；如果因為歷史學家無法預言「未來的偶然」就嘲笑歷史無用，恐怕是對於歷史產生了根本的誤解。


革命無法預測

「預測」有兩種，所謂的「二階段混沌系統」。

丟銅板之前，我預測我會丟出「正面」，然後我就丟銅板；我的預測當然不會影響丟銅板的結果。這個叫做「一階混沌」。

買股票之前，我預測明天台積電這張股票會漲一根停板，然後我就砸下18億瘋狂買進一萬張的台積電股票；很明顯，我的買進會讓市場散戶以為出現了大利多而瘋狂跟進，結果停板一漲漲三天～～我的「預測的正確性」被我的「行動」所影響了。這個叫做「二階段混沌」。

「革命」當然也是一種二階段混沌啊！每個暴君都預測會有人想要推翻他，於是每天都很用力抓革命份子。如果真有個鐵口直斷的算命先說出哪裡會有誰對帝王產生威脅，帝王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斬草除根、先下手為強～～那麼，那個「本來要出現的革命新希望」哪裡還有希望？


自私的瀰因

如果我們把「自私」定義為「一切以對我自己好為首要考量」，那麼，毫無疑問地～～人類是一種動物，而動物都自私；植物呢？植物自私嗎？嗯，對植物稍有基本常識的人很容易發現：植物為了自己的成長，總是很努力爭取自身繁衍的機會，不會刻意把機會讓給別「人」。所以說，植物也是自私的。

說「會動的動物很自私」很正常，但是，說「不會動、沒有思考能力的植物都很自私」？嗯，其實想想也對，畢竟基因就是自私的（不是有一本科普書就叫做「自私的基因」嗎？）。好吧！不論動物植物，凡是有生命的就有基因，有基因的就自私。

可是，「觀念」、「思想」這些「沒有思考能力」、「沒有基因」、甚至「沒有實體存在」的「東西」，也是自私的嗎？

寄生蟲不會在乎宿主是否因為自己的存在而日漸削瘦，叫做自私；如果某種「思想」的存在未必對人類有利，但是卻因為在適當的時候在人類文化上生根發芽，然不斷蔓延、壯大～～這種時候，我們可以說那種「思想」是「自私」的嗎？

這種情況下，「思想」這個「東西」沒有「主觀上想要『主動』自私的意圖」，但有「客觀上存在『被動』自私的現象」。

所謂的「思想」，可以是「儒家思想」、「基督教教義」、「資本主義」、「共產主義」、「民主思潮」……。這些思想的存在真的對世界「比較好」嗎？如果我們連什麼是「好」都無法有一個客觀、普遍、統一的標準，那麼如何說他們的存在是「好的」？然而，這些「思想」依附在人類的腦袋中，不同的思想經由不斷的傳播、辯證、攻訐而壯大，的確也是「客觀上存在『被動』自私的現象」。

於是有了「瀰因學(memetics)」這種名詞出現。「瀰因學假設，就像是生物演化基於基因(gene)這種生物資訊單位的複製，文化演化則是基於瀰因這種文化資訊單位的複製。所謂成功的文化，就是特別擅於複製其瀰因(meme)，而絲毫不論這對於宿主人類的成本或利益」（P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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