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品有賣書的自由嗎？

假文青對誠品書店說「如果你不愛思想自由，那麼我就不愛你了」，分手宣言引起了一些討論。有一種聲音是這樣的：「甚麼都要反對、抵制？你有買書的自由，難道誠品沒有賣書的自由」？

這樣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道理，可是好像又哪裡怪怪的。到底誰濫用了自由、又傷害了誰的自由？簡單的宣言所引起爭議，會不會來自於更深層的因素~~比如說，對於「自由」這個名詞的意涵有著根本不同的認知？

最容易被理解的自由，是「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當然，自由還得配合很多條件。

「我想要與超人一樣換了內褲就可以飛上天」。你可以有這種自由，但是你沒有超人的裝備。所以你沒有當超人的自由。

「因為下雨導致心情不好，所以想要放火燒車發洩情緒」。當然不會有人認同這種自由。

「那個人真是個禽獸，見一次我就打一次」。當然不行。雖然你實在是基於義憤，但是基於很多更重要的理由，法律剝奪了你這種自由。

「那個人笨死了，所以我一天到晚都忍不住嘲笑他」。你可以有這種自由～～雖然別人會在道德上責備你真是沒有同理心，但這的確是你的自由。

你怎麼「想」都絕對是一種自由，但是一旦你付諸「行動」，依照你的行為能力以及行為可能造成的傷害，你的自由會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

誠品書店當然有賣書的自由。就算政治壓力「要求」誠品對書本進行思想審查，誠品也有「自願」或「抵抗」的自由。既然誠品選擇「自願」(又或者說「屈從」)，於是假文青用「思想自由」的道德大
帽子對誠品責難，是假文青的自由。況且即便責難，實際上根本無損於誠品賣書的自由啊！

誠品書店過去對提昇書香社會的貢獻、現在對思想自由的審查，也都只是誠品企業在不同時空環境下拓展版圖的不同策略。假文青不過就是收回了曾經寄託在誠品書店的飄渺情感，於是看起來誠品被抵制了、文化光環退色了。

如果誠品的確基於不得已的苦衷而對書籍進行思想審查，真要說傷害，是誰造成了誠品的轉型、進而導致了品牌力的消退？那也是政治壓力啊！

結論是：誠品書店與假文青之間，沒有誰傷害了誰的自由，我只看見了政治壓力的無所不在、以及自由競爭下的競爭不自由。

食衣住行育樂的品質好壞都與制度有關，而制度是由立法院監督、行政院推動。立法委員與行政院長是不是政治人物？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我們還偏執地主張「XX歸XX，政治歸政治」？承認吧！我們無所遁逃於政治之間。


本文發表於2014-07-15-蘋果日報電子報論壇「誠品有賣書的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