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國度:心中的警鈴


同樣是提到「中華民國占領台灣之後,很有效率地把台灣的資源拿去中國大陸運用」,「意外的國度」這本書的說法是「美國國務院情報部們在分析台灣問題時,也承認陳儀在處理台灣島上的原日本資產、將其轉化為國民政府資產並投入於中國戰後復原重建方面的工作,幹得特別好」、「回顧歷史,國民政府將甫脫離殖民地身分、重新回歸中國的台灣島上豐富資產與資源,投入於其在中國大陸上戰後的副原重建,並用於軍事上對抗中國共產黨,其代價極為龐大,特別是此一政策,難以避免讓一班台灣民眾感覺遭受剝削,並因此引發高度不滿,最後導致1947年『二二八事件』悲劇的發生」(意外的國度,p47~48)。

這樣子的描述忽略了國民政府在接收日本資產時的種種弊端~~比如說所謂的日本資產其實與台灣民間的投資密不可分,但是卻一股腦地通通被視為日本資產給「轉化」去建設大中國了,完全忽略了台灣人的感受,甚至也忘了探討那些資產「真的被拿去建設中國了?還是遭中飽私囊了?」。

相較之下,陳翠蓮的「重構二二八」一書,對於中華民國接收日本在台資產的種種問題,就有相對深入的探討。

這是歷史很難避免的部分。寫歷史就好像媒體報導新聞一樣,報導哪一條?用多大的篇幅報導?採用怎樣的觀點/用怎樣的語氣報導?忽略/故意忽略哪些事實?

一切的一切,都顯露出報導者/書寫者的立場。要說甚麼「客觀中立」,終極而言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身為一個讀者,我們必須隨時警醒,隨時隨地提醒自己,要盡量周延地接收各種客觀的事實資訊,並且盡可能地用最包容的態度,去閱讀多元的論述觀點。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就是,要清楚自己正在「讀什麼」。比如說,這樣的書,對我而言,不過就是用來「周延地汲取各種客觀的事實」、「另一種觀點」而已。因為我腦袋中會有一個警鈴,告訴我「這樣的敘述已經涉及『淡化了某些人的罪惡/呼是某些人的苦難』了」。

我不敢論定「意外的國度」的作者,「一定」比「重構二二八」的作者在不乎台灣觀點,但是至少單就這兩本書來比較,閱讀「重構二二八」的時候我不斷對於書中提到的歷史感到悲憤,但讀「意外的國度」時,相對而言我卻是那麼的淡然。

但是我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在腦袋內建這樣子的警鈴,就好像不過就是幾年前,我讀龍應台的1949大江大海時,竟然只有感嘆、沒有悲憤那樣。當時的我在閱讀的時候,腦袋裡面並沒有這樣子的警鈴。

於是我進一步思考:我的警鈴是怎麼來的?我覺得,其實很簡單:當我對於台灣的苦難歷史有了多一點點的了解,我自然就會有更強烈的主權意識,去疼惜台灣,自然就容易傾向於「台灣觀點」,而不再只是從小被灌輸的「大中華」觀點。

當所謂的觀點~~不管是「大中華觀點」還是「台灣觀點」,一旦深入人心,那就成了「價值觀」的一部分。就好像「愛上一個人之後,對他的缺點就會選擇性地視而不見/討厭一個人之後,對於他的缺點就會選擇性地加倍放大」那樣,一旦有了特定的價值觀,從此變成了一個自我增強的正循環。抱持大中華價值觀的人鄙視台灣史觀,而抱持台灣史觀的人痛恨壓迫台灣的大中華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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