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者的進化（7）專業人士

「勇」與「謀」，對於民主運動人士而言，缺一不可。面對獨裁者，他們都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但是「謀」呢？最好的方法當然還是參考他人的經驗，少走一些冤枉路。

書中列舉了一些重要的策略，於是我們發現「民主運動」的確也是一門專業。

『沒有自發性革命這種東西。自發性只會讓你丟掉小命。你計畫得越周全，成功的機率就越大。』『全員必須有清楚的目標，需要形成共識。』即便在凝聚共識的過程中會流失部分成員，也在所不惜。

對老經驗的民主運動人士而言，策略性非暴力才是務實而容易取得成功的。從數據統計上看來，1990到2006年之間，一半以上的非暴力運動取得成功，相對地那些拿刀動槍的運動成功率只有四分之一。

『若相信只有暴力手段才會帶來勝利，你就選擇了一種總是由壓迫者佔上風的抗爭方式。』『若組織成員訴諸暴力行動，就會讓專制政權有藉口大舉彈壓。』況且，暴力抗爭激怒那些體制內、本來有點同情民運人士的人。而這些體制內的人，其實正是民運人士最需要爭取拉攏的對象啊！

「非暴力抗爭」有很多種方式。『人民假如不服從的話，統治者就沒辦法統治。』比如說，當所有人同時去銀行把錢領光，或者之前所說的，幾萬人搭捷運去旅遊，這樣的方式可以避免獨裁者找到使用暴力的藉口，同時讓統治者面臨極大的壓力。

只有策略性思考，才能讓民主運動人士找到最有效率、也相對最安全的抗爭方法。

『文宣才是最偉大的武器』。不論是發言或是文宣，請謹記『不能講任何人的壞話，不要用仇恨的語言。不要恨警察、不要恨情報人員。要讓民主運動壯大，我們應該把這些人拉進我們的陣營裡，不能四面樹敵。』

事實上，我們時常忽略了一件事情：獨裁者創造了一個「局」。白話的說，你以為獨裁者手下的鷹犬很可惡，如果你把這批鷹犬殺光了，獨裁者找另外一批鷹犬來，事情還是回到原點。所以，目標應該是打破那的獨裁的「局」，而不是去痛恨、消滅局裡面的那些壞人。

『如果你想要恨某個人，不要恨政府裡的每個人』，恨那個獨裁者就行了。

獨裁者訝異於多年來支持自己的軍警特務一夕之間倒戈，卻不知道民主運動人士一年多來如何費盡心思設法拉近爭取鎮暴部隊的支持。其實，『民主運動並不需要軍警的支持，只需要他們的猶豫不決。』比如說，如果能夠吸收高階將領的兒子成為民主運動人士，那麼當他走在遊行隊伍前面，被暴力鎮壓的可能性就會大幅下降。

『即使最殘暴警察都可以被中和掉』。這可不是空泛的理想。塞爾維亞的經驗中，也曾有過特別殘暴的警察局長，享受著毒打、刑求他人的樂趣，塞爾維亞的民運人士怎麼做？『他們拍下毒打年輕人的照片，製作成海報，上面公開他的姓名與行動電話。然後他們把這些海報貼在他太太會去購物的商場，還貼在他小孩去幼稚園上學的路上。海報上要求市民打電話給他，問他為什麼毒打我們的小孩。』『我們不攻擊穿制服的他。我們透過他太太，攻擊在家裡的他。我們才不讓那個惡棍可以躲在制度或市警徽之後。』

『破壞威權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目標』，而最好的方式是「幽默」！幽默可以破壞對手的權威，也是打破民眾對於威權的恐懼感最好方法。

在塞爾維亞的文化中，罵一個女人「火雞」是很大的污辱。既然獨裁者的老婆喜歡在頭上戴朵白花，塞爾維亞的民主運動人士就抓了一群火雞，把牠們頭上綁上白色康乃馨滿街跑！

所有的人民都忍俊不住。警察只好出動逮捕這些侮辱國家元首夫人的火雞們。好不容易全數逮捕歸案或就地正法，民運人士立刻發表聲明，表示警察非法逮捕，民眾擔心火雞的安危，要求立即釋放！

『這種行動的風險很低，還可以把焦點轉到對手身上；牠們的任何後續動作或不作為，都將成為動觀瞻的事件。』『奉命不得不在市中心追著火雞跑的警察，當然無法為政權贏得民眾的尊敬。』

『民主運動一旦取得初期成果，讓當局感到如履薄冰，這時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率先出招，讓政府無法靜下心來計畫下一步怎麼回應。』『每一週你們都需要一個勝利，即使是一個小勝利也很重要。』『建立起常勝的紀錄』。『如果要爭取政府內關鍵部門的支持，就必須維持領先一步的優勢，讓支持政府的人自我懷疑，並能增加示威者與公眾的信心。』

『反對運動在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反政府的革命，最重要的是，是你自己認輸才算輸了，之前的都不算。我們來決定什麼時候認輸，不是讓政府來決定。』

這些獨裁政府下，民運人士用鮮血所累積下來的智慧，實在值得我們細細琢磨。


延伸閱讀
獨裁者的進化（1）沙皇
獨裁者的進化（2）國家的眼中釘
獨裁者的進化（3）總司令
獨裁者的進化（4）反對黨
獨裁者的進化（5）年輕人
獨裁者的進化（6）法老王
獨裁者的進化（8）技術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