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亞投行的爭辯談民主的盲點

大家都聽過「瞎子摸象」的故事：一群瞎子用自己的手去認識大象。有些人摸到象腿、有些人摸到象鼻、有些人摸到尾巴，然後各自堅持大象的樣子一定就如同自己摸到的那樣。

這個故事隱約有些歧視盲胞的意味，只因故事淺顯易懂，所以還是拿來譬喻。況且，如果把「眼盲」替換成「心盲」，其實這個故事的歧視意味不但消失了，而且還相當貼切～～因為廣義而言，我們都是一定程度的「心盲」啊！有哪個凡人是全知全能的呢？

對於各項公共議題，不論是服貿或是亞投行，你我各自有各自的看法。你說亞投行一定要參加、我說「亞投行從創設本意、投資標的、投資方法到加入程序都有很大的問題」。你可以堅持你的立場，我也可以堅持我的，民主國家嘛！這本來就是一種常態。

可是在「堅持」之前，我們閱讀過對方所看過的資訊或書籍嗎？如果你對於中國政經現況的理解是百分之六、我對於中國政經現況的理解是百分之六十，你怎麼能夠這麼篤定地認為我的論述與判斷必定是錯的？

儘管你我看法南轅北轍，但並非全然不可化解。化解的第一步，就從「吸收對方曾經接收的資訊」開始。

當然，因為各種主觀、客觀的因素，我們無法要求每個人都吸收一樣多的資訊、閱讀一樣多的書籍、體驗一樣多的人生經歷之後，才開始彼此的意見交流。那麼，至少，我們能夠說出一套論述，完整地反駁對方的論述嗎？

當我說亞投行因為abc的緣故所以有很大疑慮的時候，你堅定地說「台灣絕對不可閉關自守，所以應該要參加」。咦？依照邏輯，該駁斥的，應該是「那些abc分別錯在哪裡」、或者「雖然你說的abc等疑慮確實存在，但是可以透過甲乙丙等方法來避免」吧？ 怎麼會是用「不該閉關自守」來回應「abc疑慮」呢？難道主張「拒絕參加亞投行」就等於主張「閉關自守」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判斷來自於論述，而論述的建立奠基於「客觀的資訊」以及「與價值判斷無涉的思考邏輯」。當然，核心價值觀的不同會使得我們在蒐集資料以及建立論述的時候選擇性地偏向特定立場，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但是至少我們應該試著去挑戰、破解相反立場者所主張的各項論述，而不是自說自話、精神喊話般地狂呼口號。

畢竟，如果身為支持者的我認為反對者錯了，卻又說不出錯在哪裡，那麼我怎麼能夠說自己的主張必定是正確的呢？

想要駁斥對方，我該做的事情，應該是：蒐集更多的資訊、補強自己的論述，才能夠明確地指出對方「錯在哪裡」，並且確定自己的主張果然正確。

「民主」不只是「以數人頭取代打破頭」，更是「以民眾的頭腦取代皇帝的頭腦」。換句話說，民主的本質必須建立在「人民不斷升級自己的頭腦」之上。如果我們的大腦僵硬如水泥，只習慣堅守自己的看法立場價值觀，然後抱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使命感對著他人喊話～～那麼，這種民主就是標準的「民粹式民主」～～一種「不用怕腦袋被打破」，但是最容易被獨裁者洗腦、被因勢利導的假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