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道德勇氣這回事

圖說：

林一方在馬路旁聲嘶力竭地講著，我佇立靜默地聽。在那個當下，老婆拍了這張照。看到的第一秒，我的眼眶就紅了。

那個週末，我開車載著老婆女兒，去苗栗林一方的場子客串助講。第一站，就是張藥房被拆遷的地址。張藥房的家不在了、老闆自殺了。牆上只剩下政客的嘴臉、張牙舞爪的鋼筋、以及布條殘破悲痛地抗議著。

十一個月大的女兒當然不會了解這個地方、這些人、這些事的意義。孩子，我們這一代，留了一個怎樣的環境讓你去面對？



關於道德勇氣這回事，我有了深刻的體會。

上班的時候，我能偷懶就偷懶，這個我從來都不掩飾。一篇公文可以用半小時寫個大概，我就不會用一天的時間去專注完美近乎苛求。如果這算是偷懶，對，我就是天性偷懶。我情願把省下來的時間發呆、看雜書、寫廢文。身為企劃部的一份子，公事上自然難免需要寫寫作文、偶爾還要發想創意口號。你說我上班的時間寫廢文、看雜書，根本就是在做私人的事情？我把上班的空檔時間拿來練文筆、廣閱讀，有什麼問題嗎？

對，我就是這麼會硬凹，就是這麼無恥。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麼良心，我從來也沒打算自命清高。如果不聽從上級那些卑鄙齷齪的指示會危及我的經濟收入，說不得，我大概也會幹它一幹。

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是：可是，做與不做之間，至少可以有一點權衡吧？有些人身處公營事業，對於長官非法的要求，明知道即便自己拒絕了，長官也無可奈何；明知道對自己最大的損失也不過就是「不紅」。可是，面對完全違背行政中立的上級命令，依舊昧著良心去幹。

我開始理解：那些看起來匪夷所思的行政、司法不中立，原來這麼輕易就可以發動；我甚至開始理解，「平凡的邪惡」一書裡面描述的，為什麼那些誠懇老實善良的德國人，在長官的指令下，可以毫無愧咎地屠殺猶太人。

去你媽的人性！

在此同時，我看到有些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面對無恥的政客、黑心的商人、甚至兇狠的黑道，無所畏懼，用無法想像的勇氣挑戰無法撼動的高牆。

還是村上春樹的那個老梗：雞蛋與高牆。你沒有勇氣當個以卵擊石的抗爭者也就算了，你袖手旁觀看著邪惡張牙舞爪，只求與你無關；你甚至沒有勇氣當個旁觀者，你轉過頭去守著自己的小確幸，只求自己幸福美滿。

可是，明明你可以躲在圈票處裡，神不知鬼不覺地蓋個章就可以讓這些雞蛋更堅強、更有力量衝撞高牆的時候，如果你竟然還選擇了冷漠、選擇為高牆添磚？

你，真的覺得對得起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