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蚯蚓的春秋大夢


十二月。冰冷的微風、鳥啼、鴨叫、犬吠、還有大群的白鷺鷥留戀著鄰居的魚塭,三不五時在天空盤旋。

在民宿二樓的陽台。陽台寬闊得可以讓女兒騎腳踏車,但是馬麻正在房間用奶奶打倒小怪獸,所以把拔一個人對著遠方的山、三百六十度無遮蔽的天際線,啜著已經變冷的黑咖啡,一個人打開筆電。

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這麼任性地請了一年育嬰假,老婆沒有抱怨。說是育嬰,其實阿嬤幫了三分之二的忙;直白的說,就是當一個爽人:在還沒老去的時候、靠著過去的一點積蓄,爽爽享受一整年當我老後未必有錢有閒有健康享受的退休生涯。

一直覺得自己也算能寫。十四年的上班族生涯,覺得自己龍困淺灘、有志難伸。寫了一年之後,好像有那麼一點成果,但是這點成果僅足以當做閒談時候嘴砲的談資,離專業十萬八千里,更別說要靠寫作養家活口。

於是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只是一條小蚯蚓,在台灣這個威權土壤堅硬的土地上寫寫吠文試圖鬆鬆土,但一條小蚯蚓鬆得的了幾畝田?不過就是圖個心安罷了。接下來這條蚯蚓又要回到辦公桌,為了不高也不低的薪水繼續做鳥事情。什麼理想抱負,都要放下了。

只能期待人生柳暗花明,或許在某個轉折處,還能有這麼幸運的日子,讓我任性地做這場不想醒的夢。夢中,我是一條龍,從我的雲帶來滋潤乾涸大地的雨;我心焦吐出的熊熊烈火,在報紙上化成了一百篇灼熱的批判文字。

無論如何我是感恩的。感恩老天爺讓我這麼任性地夢過了這一年;當然,還要感謝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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