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大歷史」讀書心得分享會之～～文字轉播(6)

進入農業革命之後，事情就越來越複雜了。

蜜蜂有蜜蜂的秩序；蜜蜂的秩序很簡單，基因決定就是了；猩猩的秩序建立比較複雜一些，要靠拳頭與社交行為決定。沒錯，生物學家經過觀察後，說：猩猩要稱霸一方，並不能單靠拳頭，還要憑著結盟等社交行為。

一大群人～～這裡說的已經不再是亞當夏娃的小部落，而是動輒成千上萬的農業聚落～～秩序要怎麼建立、如何維持呢？

單憑武力？當然不可能；成千上萬的人彼此打來打去，好不容易打出勝負了，壯的已老、小的變壯，又得重頭打過一輪，如合是個了局？剛剛說了，連黑猩猩要當老大都少不了社交行為嘛！

可是，社交？成交上萬的人怎麼個社交法？之前也提到過，人際網絡最大也就是一百五十個人，再多就不可能維繫了。怎麼辦？

於是只好靠「想像的秩序」啊！比如說，在「男尊女卑」的父系社會中，敢挑戰父權的女人當然會要好好修理一頓，但是更好的方法，是讓女人篤信「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的三從；又比如說，在巍巍中華帝國，敢忤逆皇帝的固然要誅九族，但是更好的方法，是讓所有人奉行三綱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但人人各安其位、同時也是層層節制，管理起來自然省事不少。

有組織，就必須有管理，否則組織毫無章法、資源也無法有效配置，最後還是一盤散沙、一攤爛泥。「管理」的規則與內容當然必須加以記錄，否則如何記憶？如何服眾？

比如說，我明明繳過稅了，國稅局卻不承認，這可是會出人命的！於是，目前已知最早的文字記載，就是「稅收」～～「29086單位大麥三十七個月庫辛」，很可能意思是說「37個月收到29086單位的大麥，庫辛所簽收」。

因為想像力與文字，人類的腦子越來越忙碌，人類的社會越來越複雜，合作的規模也越來越大。

今天我們談到「階級」，好像都會帶有一點點負面的意涵。種族歧視、性別歧視的背後，就是「種族階級」、「性別階級」嘛！為什麼要區分階級呢？人就應該生而平等嘛！

可是別忘記了。一大群人要能夠共處而不動亂，就一定要有「秩序」，而「階級」就是秩序的一種。正是因為階級，把人分成了很多種，所以人類社會才能夠穩定的運作。

有時候那種秩序很醜陋、很冷酷。比如說，種性制度帶來了穩定～～但是另一方面，種性制度對於在下層痛苦的賤民而言當然是一種無比巨大的壓迫、痛苦的秩序。

總之，「秩序」是很重要的，而「階級」是「秩序」的一種。

我曾經困惑：獨裁專制這麼爛的制度，怎麼可能人類歷史直到近代兩三百年才開始民主？那些悲天憫人的思想家、文學家，為什麼無視這種爛制度對人們的迫害、甚至會去擁抱這種爛制度？

後來我才明白，唉，當時的人，因為耕作不易、肚子是空的；因為讀書不易，所以腦袋是空的。當一個社會千分之九百九十九都肚子空空又腦袋空空的時候，民主制度要如何出現？當時除了祈禱聖主明君的出現外，還能怎樣。

我並不是在推崇威權制度、種性制度、奴隸制度或是合理化種族歧視。我想強調的是： 我們必須避免用今天的價值觀，去思考千百年前的名詞。那些制度確實是可怕的，但是在當時說不定它是必須的～～雖然，當時的「必須」未必「合理」，尤其未必合乎今天我們所普遍認同的道理。

換句話說，歷史無從正義。我們拿這現代符合現代正義的尺，去衡量符合古代正義的社會，往往只見到了「不正義」，而忽略了那個不正義在當時的意義。

歷史，從來都無從正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