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制暴與嚴刑峻法

人類的文明不是出生就內建在大腦裡面的。每個人出生的時候，大腦都是一張完全的白紙，但是人性中的貪、懶、懼則是人類的本能、深深烙印在腦袋的情緒中樞。

面對暴力，「以暴制暴」是最合乎人類直覺、最能夠呼應恐懼、帶來安全感的處理方式。就好像發燒了當然就是要吃退燒藥。如果燒到了40度，更是只能先吃退燒藥不可了。

每一個人都需要很長的學習，才能學會抽象思考、學會對「特效藥」有警覺心；而這些學習，每一個世代出生的時候，都必須從零學習。相對的，對於暴力的恐懼讓人類自然而然地偏好「以暴制暴」。所謂的「嚴刑峻法」，其實就是「用國家的暴力壓制非國家的暴力」，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另一種「以暴制暴」。

可是，身體可以承受退燒藥；一個國家承受得起菲律賓那樣的「以殺制殺」的特效藥嗎？

是藥三分毒。這種藥的毒性之強，真的利大於弊嗎？人類歷史幾千年，那些嚴刑峻法總是被稱道，但其實嚴刑峻法的那些弊端，別說是「衡量」了，真的曾經在歷史上被記錄、被重視嗎？

退一千步來說，就算我相信菲律賓現任總統的用心絕對良善，可是這套制度下每一個執行公權力的人都值得信任嗎？絕對的權力可以實現純粹的理想？還是會帶來絕對的腐化？這套制度會變成特效藥？還是被扭曲成讓國家更病態的劇毒？

沒有人會天真地主張「放棄一切暴力」。人類文明走了幾千年，歷史告訴我們，「個人的暴力」很可怕、「組織的暴力」更可怕，而國家這種擁有無窮資源的組織實施制度性的暴力時，更是千百倍於洪水猛獸。雖然我們不可能放棄國家的暴力，但是絕對要極端謹慎地、節制地避免國家暴力的使用。

而，現實是：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我們還在極端推崇「以暴制暴」，什麼事情都先想到「嚴刑峻法」。幾千年過去了，人類到底進步了多少？

怎麼想，都覺得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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