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抗議真的有用嗎？

羅馬尼亞政府最近打算讓「一定程度以下的貪腐除罪」，引起了全國大規模的抗議。抗議之後，該國政府竟然真的從善如流了！於是台灣的新聞媒體，比如說中央社在近日發佈了一則新聞，標題是這麼寫的「不敵抗議 羅馬尼亞將撤銷貪腐除罪令」。

所謂「權力造成腐化」、「絕對權力造成絕對腐化」是人性的鐵律，通過人類幾千年歷史的驗證！既然如此，我們怎麼會誤以為光憑著大規模上街抗議就會「有用」呢？如果說抗議甚至暴動就會有用的話，開玩笑，南韓過去數十年來有多少次丟汽油彈的大規模抗議暴動？當時的強人政治還是不動如山啊！為甚麼現在大家一抗議，韓國總統就必須下台？

所謂的掌握權力。在獨裁國家，權力由強人所掌握，而且沒有什麼制度性的權力制衡機制；在所謂的民主國家，理論上，終極而言，權力掌握在人民的手中，並且透過制度的約束、權力的制衡以避免當權者的濫權。權力雖由當選者掌握，但是只要民主機制越健全，制衡的機制也就越健全。

在這種情況下，當人民大規模上街抗議的時候，就代表人民正在考慮收回賦予當權者的權力。在這種情況之下，沒錯，大規模的抗議「或許」有用。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人民終極權力的「展示」，並不是權力的「使用」。換句話說，實質上，權力仍舊是掌握在「有權者」的手中。少了監督、制衡機制，少了制度的約束，當權者依舊是不受控制的大怪獸。

我並不是暗示說「反正上街也沒用，遇到政府倒行逆施的時候，還不如開心看電影逛百貨公司」。我要說的是：光是抗議，那是遠遠不夠的。但是我們時常見到媒體充斥著過度簡化的敘述「大規模抗議，某某不得不下台」、「大規模抗議，不得不改變某項政策」之類的新聞標語。這種標語最可怕之處，就在於讓人誤以為「抗議」是有用的。

有時候，經過抗議之後，的確也產生了若干的變化，但那並不表示「變化是因為抗議所產生」，更有可能的情況是：在系統中的其他有權力的人士把這次的大規模抗議視為談判的籌碼、契機，進而讓事情產生變化。

那麼，如果示威抗議無用，那人民到底該怎麼辦？

如果有個當權者濫權。他並不是一夕之間就可以掌權並且濫權的。試想：如果今天美國的國防部長突然下令佔領白宮，美國總統的實權就會因為這場兵變而被國防部長掌握嗎？不會嘛！就算有誰是憑藉著發動一場很突然的兵變奪權成功，那也必須背後的制度讓他可以藉由兵變而奪權、濫權啊！

說得更直白一點：一個民主國家不需要「所有人」都有深刻的民主素養，但是必須「多數掌權的人都具備深刻民主素養」。而，在一個民主國家中，那些「掌權者」都曾經是單純的青少年、學生。這些青少年、學生的民主素養怎麼來？不就是從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學習而來嗎？

當一整個社會都只在乎「拼經濟」、都奉「民主不能當飯吃」為真理的時候，這樣的政治思想能夠培養出具備深刻民主素養的下一代嗎？當這些下一代掌權之後，這個社會僅有的、殘缺的民主制度又會如何地迅速崩解？

關心政治才是最重要的。在日常生活中關心公共事務、反覆檢視自己所擁抱的核心價值，並且對於不公義的事情勇於發聲～～每一個你我都落實這些事情，才能在淺移默化之中深化下一代的民主素養，才是對於維護民主政治最有力的行動。所謂的大規模抗議，充其量不過只是社會教育的一環；最多最多，也只是讓當權者知道「很多人不爽」，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