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機越線：一個驅離，各自表述

本文刊登於蘋果電子論壇2019/04/07

「我把一顆生雞蛋擺在桌上」。就這麼單純的一個客觀的、具體的行為。對你來說，你看見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我這顆蛋是偷來的還是買來的？向在地有機小農買的還是向因為剝削勞工而惡名昭彰的連鎖大賣場買的？買貴了還是買便宜了？新鮮的還是臭掉的？

我把蛋拿出來要幹嘛？要拿來吃還是要拿來砸？拿來吃？「吃生雞蛋很健康耶」／「現在的雞飼料含有太多抗生素，生吃雞蛋可能對健康不好耶」！拿來砸？「對於這種不公不義的政府，就是要拿出具體的行動！拿臭雞蛋就丟去抗議！」／「抗議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麼要這樣糟蹋雞農的心血？」

這麼一個單純的「我把一顆生雞蛋擺在桌上」的行為，背後就有這麼多個相關資訊、並且可能衍生出這麼多元的評價。更何況是所謂的公共議題。即便是再單純不過的一個公共議題，我也可以輕鬆地「先射箭再畫靶」──像是拼積木那樣，從那麼多的相關資訊裡面抽取出我所需要的資訊，然後把它們拼成我要的形狀。明明每一塊積木都是「經得起檢視的客觀資訊」，但是拼出來的成品可以截然不同。

也就是說：第一，不管再怎麼荒謬的事情，其實都能夠說出一套聽「起來很合理」的說詞。第二，同一套「聽起來很合理的說詞」，在不同情境中、搭配著談話中的表情手勢語氣，就可以產生完全相反的效果。

比如說，中國戰機越過台海中線這件事情。向來以客觀中立自詡的某知名記者在電視節目中說「台海中線沒有國際法規定或是海峽雙方協定不得超越」，所以只能伴飛；再搭配著主持人的一搭一唱，「言下之意」直指蔡英文總統下令的「對於越過台海中線的中國戰機，要求國軍戰機予以強勢驅離」是錯誤的。

「台海中線沒有國際法規定或是海峽雙方協定不得超越」是一個客觀的事實；如果根據國際法與國際外交關係，「對於還沒飛進我國領空的他國飛機當然不能任意擊落」、「他國戰機雖然還沒侵犯到我國領空，但是因為飛得很近，所以我國戰機必須也只能升空警戒伴飛」也是正確的判斷。這一切聽起來都很合理。那麼，說出這些言論的新聞評論者，應該算是相當地客觀中立囉？

同樣這幾塊積木，加上一點膠水，可以拼成什麼形狀？同樣這幾段話，加上一點評論、表情、語助詞，可以塑造怎樣不同的言論？

如果是筆者，筆者會怎麼評論呢？

中國是一個非常威權的政治體制；中國人民的性命財產可說是毫無保障。這已經有多的具體客觀事實可以證明。而這樣的一個中國，擺明了要以各種包括武力在內的手段消滅中華民國、併吞台灣。

在這種前提之下，蔡總統肩負捍衛2300萬人的民主自由安全的重責大任，自然不可能像是中國國民黨一樣，不斷重申所謂的「一個中國」的「九二共識」；而中國卻因此不斷地持續升高對台灣的恫嚇威脅，說些什麼「基礎不牢、地動山搖」的話來恐嚇台灣人民。

在中華民國持續擴展民主同盟友邦的外交空間，並且獲得美國出售先進軍事武器給台灣等等的實質幫助的同時，中國又持續挑釁國際友邦；不但持續闖入日本、韓國等國的航空識別區域，更有航空母艦繞行台灣等極端不友善的威嚇行為，現在更變本加厲地越過及10年來台海和平的默契、也就是超過這個所謂台海中線。這當然是極端挑釁的行為，也是美國所說的「改變台海現狀」。

所以蔡總統為了鞏固國防、穩定民心，要求國軍拿出更強勢的行動來捍衛台灣安全、展現與國際民主盟邦站在同一陣線的決心，絕對是有其必要的。只是在此同時，蔡總統也必須考量國際外交與軍事戰爭上的戰術層面運用，例如從「伴飛」、到「強勢驅離」、到「飛彈鎖定」這種準戰爭狀態、再到「發射飛彈」……等，中間有許多軍事專家才能夠說得清的策略運用與利弊考量。這些也是三軍統帥在下達命令時必須同時考量的重要事項。

可是，台灣的中立客觀評論者是如何評論的呢？「明明就沒有明文規定不能超越台海中線，難道是小學生在桌面上粉筆畫條中線，你超過我就打你手手？」、「他沒有選擇在台灣距離最近的地方飛」、「他（中國戰機）根本不是為了要攻進來」、「一台飛機飛進來也不會怎樣」、「大家還記得嗎？先前松山機場說要開放直航的時候，也有民進黨的知名政治人物（賴清德）說木馬屠城很危險，說阿三哥大嬸婆拿了一個包包，落到松山機場、下了飛機以後『啊眨』（名嘴擺出李小龍的功伕手勢），全部都變成武林高手，然後要攻堅台灣了」……。

經過這麼一段唱作俱佳的評論，對「越過台海中線的中國戰機進行強勢驅離」變成一種魯莽幼稚的小學生行為、中國利用直航運送偽裝後的特務人員來到台灣進行各種破壞的「木馬屠城」也變成了天馬行空的杞人憂天……。那麼，也難怪社會大眾對於「名嘴」這個角色的觀感普遍不佳了！